10

　　林警官给我披了一件衣服，安抚着我的情绪。

　　“警官，我真的没有贩毒。”

　　“有没有查过才知道！”

　　警察当然知道眼前这样一个普通人，贩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看那个赤着脚的女士的反应，多半是家暴，这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，也干这种事。

　　林警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：“你别过来，别靠近这位女士，不要试图胁迫知情人。”

　　我的情绪已经回归到平静：“林警官，他没有贩毒，这只是注射葡萄糖留下的痕迹。”

　　林警官的不忍转变成了怒其不争，她大概是觉得，我像那些被家暴又主动原谅对方的人，可我现在实在无力照顾她的情绪。

　　我迎上顾泽的目光：“但他杀了人，他杀了王中图。”

　　林警官愣住。

　　顾泽的眸光闪了闪：“警察同志，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。”

　　我直直地看着顾泽，缓缓地补充：“人是被他勒死的，凶器应该已经被他烧掉了，尸体被他掩埋了，就在城郊的山上，尸体上应该能发现属于他的皮肤碎屑。”

　　顾泽不说话了，只是定定地盯着我瞧。

　　“还有，他母亲的死，很可能也有蹊跷。”

　　11

　　王中图的尸体被找到了，被埋在城郊山上一个能看见向日葵的地方。

　　警方在尸体的指甲中也发现了顾泽的皮肤碎屑。

　　至于顾泽母亲的死，年代久远不好查证。

　　但顾泽主动承认了罪行，也是杀人埋尸。

　　两桩人命案件，全是杀人埋尸。

　　顾泽被判了死刑。

　　12

　　监狱那边打电话说，顾泽想见我。

　　我去了，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，我和他又见了面，只不过这次他在里面，我在外面。

　　顾泽盯着我瞧，我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
　　良久，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：“你怎么又瘦了。”

　　“你梦魇时一遍遍地问我，是为了确认我的作案工具作案手法以及埋尸地点吗？”

　　顾泽询问我的语气也是淡淡的，没有半分怨恨，就像是日常聊天那样。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“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套我话？那段时间你都没睡好吧。”

　　我仍然盯着自己的脚尖看：“你那时说你处理得很妥当，所以线索应该不好找。”

　　又是一段沉默。

　　“你磕伤了头黏着我也只是不想让我出去，你怕我杀了李文，是吗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顾泽那个时候的眼神和提到王中图时一样，那是我到现在依然总是梦到的噩梦，我再熟悉不过了，他对李文动了杀心，毋庸置疑。

　　“你当时说永远陪着我也只是哄我的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“你早就发现了摄像机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第一次走出卧室站在沙发靠椅上俯瞰整个房间的时候，我就起了疑心，后来抱着电视疯狂看购物频道，我终于确定了那就是摄像头，而且那个房间应该不止一个。

　　“原来这么早啊。”
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的密码呢？”

　　“每个按钮的声音不一样。”

　　“哦，是了，你音乐老师，你对声音很敏感。可是你不知道每个数字按钮对应的声音啊，怎么能一次猜对呢？”

　　“我知道的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“我知道每个按钮对应的音色音调。”

　　“怎么可能？”顾泽顿了一下，有些不可思议：“是你知道我杀了王中图那个时候吗？你崩溃着想要逃跑，一遍遍试密码。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顾泽的神色更软了：“难为你了，在那个时候还要分心去记那种事。也不怪你幸运，一次就能逃离成功，毕竟你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。”

　　“不是，不是第一次。我电话购物是试图见到快递员，我也在快递盒中藏了求救信息。”

　　“原来在你知道我杀了王中图之前，就一心想着要逃离。”顾泽嗤笑一声：“可是我居然不知道你的演技这么好，我都以为你已经真的爱上了我。”

　　我终于抬头看他，声音奔溃：“不，我就是贱，我是真的爱上了你。”

　　我是真的爱上了他，娇嗔羞涩、自然的语气、熟稔的动作这些全都不是演的，全都是真情流露。

　　我知道我斯德哥尔摩了，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，他温柔地、关切地、宠溺地目光。

　　梦魇的时候我也真真切切把他当成了我的浮木，我只是隐瞒了让我梦魇的对象不只是王中图，还有顾泽本人。

　　即便如此，我仍然把他当作了我的浮木，我就是贱！

　　顾泽垂下头，喃喃重复：“你爱上了我，爱上了我……”

　　他猛地抬起头，满脸疑惑，又露出那副湿漉漉的表情：“你爱上了我，那我们就是彼此相爱，彼此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？不能永远地在一起呢？”

　　“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，即便是对我这样一个恋爱脑而言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自由吗？”

　　“对，自由。”

　　我起身离开。

　　“以及，一条人命。”